作為博士后,在第一次研討會上向實驗室小組作報告之前,我的眼皮變得沉重,警覺性消失在一種夢幻般的狀態中。這是一種睡眠發作——由嗜睡癥引起,兩年前我被診斷出患有這種病。我為自己不停地打哈欠道歉,盡管非常想睡覺,但我還得繼續演講,這是嗜睡癥讓我的事業舉步維艱的眾多時刻之一。但自從聽說一位著名科學家也患有嗜睡癥后,我知道自己也能在科學上取得成功。
我一生中大部分時間都在與想睡覺的沖動作斗爭。在很小的時候,我經常在奇怪的地方睡著——前面的草坪上、一堆毛絨玩具里。在學校,我經常因為打哈欠而挨罵。由于害怕別人認為我懶惰,我養成了比他人更努力學習的習慣。作為一名大學生,我依靠能量飲料讓自己在長時間學習中保持清醒。但考試結束后,我就會躺在床上休養好幾天。
攻讀研究生更難,因為我的工作從來沒有“完成”過。總有一篇新論文要讀或者一個實驗要計劃。通過博士資格考試后不久,我在實驗室里連續工作了30多天,這耗盡了我原本僅有的一點精力。
壓力和疲憊加劇了我的睡眠問題。不止一次,我不得不推遲計劃中的實驗,趕回家小睡一會兒。在與導師交談時,我的思路有時會在說到一半時枯竭,不得不問他我在說什么。
我認為抑郁癥導致了我的腦霧和疲勞,所以我開始看心理醫生。兩年后,我服用了多種藥物,但并沒有好轉。醫生讓我完成了一份睡眠問卷,然后我被轉診到一家睡眠診所,并做了一系列睡眠測試。
此后不久,我收到了診斷——嗜睡癥。這個消息讓我松了一口氣,因為這意味著我終于可以接受適當的治療,并學會如何控制自己的癥狀。但我也擔心自己的科學事業已經走入了死胡同。作為一名神經科學家,我怎么能用一個“壞了”的大腦來揭示大腦的內部運作呢?如果必須把睡眠保健置于科學之前,我怎么能成功呢?
后來,我偶然發現了一篇關于George Church的文章,他是哈佛大學著名遺傳學家,患有嗜睡癥。他稱自己的癥狀是“一種特征,而不是缺陷”,他說白天的睡眠是他進行創造性和有意識思考的機會,在這些時候,他醞釀出了最好的想法。了解他的病情讓我感到鼓舞,它給了我一種歸屬感,這種歸屬感超越了“當然,你可以進入我們的圈子”,變成了“你在我們的圈子里,我們會因此變得更好”。
我給Church博士寫了一封電子郵件,告訴他他的觀點對我有多么重要。令我吃驚的是,他給我作了詳細的答復。“講課對我來說太難了。”他寫道,“我甚至連第一次考博士都不及格。”他的話語幫助我培養了一種強烈的自我同情意識。我開始接受這樣一個事實:我最好的一面每天看起來都不一樣,而且我可能在學術的某些方面比其他方面更困難。
我還實施了他建議的許多治療嗜睡癥的策略,包括等到晚上才吃一頓大餐,用站著、踱步和坐著的混合運動來分散一天的時間。我在學校的殘疾辦公室登記,并要求提供工作場所的便利。學校給我買了一張站立式辦公桌,這讓我感覺更清醒,而且我還獲準在工作時間小睡一會兒。我去年開始做博士后時也提出過類似的要求。
我仍然害怕顯得懶惰,我擔心自己的腦霧總有一天會安于現狀,永遠不會消失。但這些恐懼并沒有阻止我繼續追求目標——有一天我要管理自己的實驗室。多虧了Church博士,我知道這是可能的——只要我照顧好自己。■
Ashley M. Bourke是馬克斯•普朗克腦研究所的一名博士后。請將您的職場生涯故事發送至SciCareerEditor@aaas.org。
DOI:10.1126/science.caredit.abm1002
鳴謝:“原文由美國科學促進會(www.aaas.org)發布在2021年8月26日《科學》雜志”。官方英文版請見https://www.science.org/content/article/my-sleep-disorder-complicates-my-career-it-doesn-t-mean-i-can-t-succeed。
《科學新聞》 (科學新聞2023年8月刊 科學·職場生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