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危地馬拉中部高地，農業發展非政府組織Qachuu Aloom協調員Rosalia Asig Chó帶領著一小群游客進入一棟只有一個房間的建筑，這里從地板到天花板都擺滿了隔板，上面放著一些陶罐，里面裝著來自當地土著家庭的各類種子，仿佛一個小型種子庫。在危地馬拉長達數十年的內戰中，玉米、莧菜和其他農作物幾乎消失殆盡了。

   提及種子庫，首先讓人想到的便是“世界末日種子庫”。它由挪威政府斥資900多萬美元建造，旨在保護來自世界各地盡可能多樣的種質資源，然后在農業因戰爭、災害或氣候變化等導致的一系列大災變而陷入危機之時，向有需要的地區乃至全世界提供適應當地環境的種子。截至2018年，該種子庫已存儲超過100萬個農作物種子樣本。

   其實，收集和整理種子的遺傳多樣性作為一種保護策略始于20世紀60年代，其一直在確保世界糧食安全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一直以來，專家普遍認為，來自傳統農業品種（也被稱為地方品種）的種子有助于解決糧食短缺和營養不良問題，并能增強糧食系統對氣候和文化挑戰的適應能力。

   根據聯合國糧食及農業組織的數據，在20世紀，由于農民采用了遺傳多樣性相對較少的高產品種，全世界約有四分之三農作物的遺傳多樣性已經喪失。現在，我們從食物中獲得的大約95%的能量來自大約30種糧食作物，僅其中的5種——大米、小麥、玉米、小米和高粱——就提供了60%的能量。

保存傳統作物的先驅

   “我們的工作始于2003年，當時許多家庭開始收集家里的種子，主要是玉米和豆類。”Asig Chó說，“但大多數家庭都沒有本地植物的種子。” 

   在她看來，之所以出現這種情況，一方面是因為在該國的武裝沖突中，許多家庭失去了這些種子；另一方面則是從國外引進了雜交種子和以農藥為基礎的耕作方法的普遍應用。

   如今，該組織有500名活躍成員（其中80%是女性），遍布危地馬拉的瑪雅阿奇土著群體，他們的目標是在幫助農民保存本土種子的同時，更好地掌握傳統農業耕作方法。

   土著保護因沖突而散布的種子的行為并不限于危地馬拉。2020年2月，切羅基族成為美國第一個將傳統種子存放在世界末日種子庫的土著民族。

   切羅基族環境資源組織資深總監Pat Gwin表示，自2005年以來，該部落一直致力于尋找和種植19世紀30年代美國東南部切羅基人被迫遷往俄克拉何馬州期間失去的作物。他說，切羅基族種子庫現在保存著100多種不同的種子。去年，他們向美國各地的種植者分發了近1萬包種子。

   “我們會繼續分發這些種子，這很重要。”切羅基族文化生物學家Feather Smith說，“這些植物代表了切羅基幾個世紀的文化和農業歷史，它們為切諾基人提供了一個延續原住民祖先傳統的機會，并教育年輕人了解切諾基民族的農業歷史。”

更有營養

   哥倫比亞科學家Nora Castañeda-Álvarez是國際非政府組織Crop Trust“種子恢復計劃”的項目經理，她認為種子庫保存了許多與糧食安全有關的作物。Castañeda-Álvarez指出，傳統品種可能比其他品種更有營養，有研究已表明，茄子和鷹嘴豆便是如此。

   “如今，在育種計劃中，往往使用地方品種來增強幾種農作物的營養狀況。”他補充道，其中的一個例子就是開發了一種更具營養價值的玉米品種。

   同樣，在危地馬拉，Asig Chó也強調營養是一項優勢。“我們種子庫里擁有的各種種子來自危地馬拉北部地區的瑪雅阿奇人，這種祖先留傳的種子具有營養特性，可以避免兒童和家庭成員營養不良。”

氣候變化“工具箱”

   國際合作組織“未來作物”駐馬來西亞項目總監Ebrahim Jahanshiri認為，隨著氣候不斷變化，當地農作物品種成為提高糧食安全的關鍵。

   在Jahanshiri看來，許多未得到充分利用的作物生長在貧瘠的條件下，這使它們成為開發氣候變化解決方案的“合適人選”，因為“未來作物”的目標便是促進農作物的進一步發展。

   “解決方案也可能來自使用食物體系中其他適應性強的農作物，而不僅僅是更深入的研究玉米等主要農作物的基因構成。”Jahanshiri說，“與被過度研究的農作物相比，它們可能需要較少的投資和更快的回報，因為它們中的大多數是經本地馴化的本地作物，但往往遭到政府和研究人員的忽視。”

   Castañeda-Álvarez以布基納法索的高粱品種為例，說明了傳統品種的潛力。“通過參與性的植物育種，一種傳統的高粱地方品種被重新發現，它具有有助于作物適應氣候變化的特性。” 

保護文化遺產

   在Gwin和Asig Chó眼中，他們的種子庫對于保護各自土著群體的文化遺產至關重要。

   Gwin表示，“許多切羅基人住在加利福尼亞州，他們把種植這些作物看作是與他們的遺產的有形聯系。”此外，Gwin還指出，玉米、豆類、南瓜和本土煙草是4種最重要的保存品種。

   對于Asig Chó來說，種子的保存與危地馬拉土著社區（尤其是女性成員）的成功緊密相關。“我們的夢想是實現組織的加強與鞏固，這是一個關注本族人民福祉的組織，尤其是關注婦女及其家庭的幸福。”

   她告訴聚集在種子室的參觀者，Qachuu Aloom譯為“大地之母”。作為一個婦女組織，Qachuu Aloom專注于將保護本土種子作為自身發展的基礎。本土種子的潛力或許現在看起來還很小，但未來卻能極大地改變整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