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污染狀況的不斷惡化，霧霾現象不斷增加。不管是中國還是其他國家，都飽受空氣污染的迫害。早在2014年，世界衛生組織就已經將空氣污染定義為“環境與人類健康最大的單一威脅”。
根據《世衛組織環境空氣質量指南》，全世界約有92%的人口生活在空氣污染程度超出限值的區域，每年有近600萬人因空氣污染而死亡。而剛剛發表的《2017世界衛生統計報告》顯示，全球約有30億人仍然使用固體燃料（即木材、農作物廢料、木炭、煤炭等）進行取暖和烹飪。僅2012年，這種室內空氣污染就造成了全球430萬人死亡。
“空氣污染已成為全世界城市居民生活中一個無法逃避的現實。”世界衛生組織和聯合國環境組織發表的一份報告如是說。世界衛生組織環境及社會公共健康部主管Maria Neira也表示，空氣污染比其他風險因素更能影響全球人類的健康狀況，情況遠較之前想象的嚴重。
面對這樣嚴峻的現實，世界各國都在想辦法減少空氣污染，但目前大多都只停留在限制排放方面。
不過，來自麻省理工學院的一位工程師腦洞大開，另辟蹊徑地想到了一個很有創意的點子——提取空氣中的污染成分，制成“空氣墨水”。
靈光乍現
出生于印度德里的Anirudh Sharma自小便飽受空氣污染的“毒害”。“在酷熱的夏日，如果你拿手帕擦拭皮膚，手帕就會變得烏黑。”回憶起曾在德里度過的“可怕”時光，Sharma如是說。
在成為計算機研究人員并就職于麻省理工學院流動界面實驗室之后，他更加深知空氣中的顆粒物對人體造成的危害有多大。雖然身在美國，但是Sharma始終沒有忘卻那被霧霾深深籠罩的灰蒙蒙的故鄉。
2013年，Sharma在印度孟買生活了一段時間，當時一樁不起眼的小事激發了他的靈感。他發現，自己穿的衣服經常被機動車排放出來的尾氣熏黑，剛換的干凈襯衣不到中午就變了色。
城市污染的程度如此之深，讓他倍感煩惱。與此同時，一個全新的想法浮現在Sharma的腦中：“如果我們可以巧妙地回收這些造成世界污染的碳煙，是不是能將它們轉變成像墨水一樣的顏料，讓其他東西變美呢？”他回憶道。
于是，他很快找到實驗室的小伙伴，共同成立了一個隸屬于麻省理工學院的、旨在研究“空氣墨水”的實驗室——Graviky Lab。
所謂“空氣墨水”，就是由污染空氣的顆粒物質制成，也就是日常生活中我們看到的從汽車排氣管、煙囪、發電機等各處排出的未燃碳煙灰。
不過，將廢氣轉變為可用的墨水，遠沒有想像的那么簡單。剛開始，Sharma選用蠟燭燃燒產生的廢氣進行實驗。研究人員先通過燃燒蠟燭產生污染源空氣，然后用一個小裝置進行收集；隨后用模擬的真空泵擠走周圍的空氣，讓不完全燃燒產生的、以碳為主的黑色物質與空氣分離，再將黑灰泵入小盒子里；接著再混合酒精含量較高的伏特加、少量橄欖油，制成了較為原始的“墨油”。
Sharma用這種粗制的“墨油”打印出了字，這更加堅定了他最初的想法——將大量的廢氣轉化成另一種無害的東西是可行的。
變廢為寶
不過，實驗只是理念變為現實的第一步。
要想讓廢氣變成墨水，實驗室里的簡陋裝置可遠遠不行。在之后的3年中，Sharma及其團隊經歷了無數次的失敗與反復試驗，終于找到了解決的辦法。這是一種基于電化學處理汽車尾氣的方法，依據這一方法，Sharma及其團隊還發明出了一種有效裝置——Kaalink。
據介紹，把Kaalink安裝在汽車的排氣管出口，發動引擎時所產生的空氣經過此裝置會直接過濾，其中產生的顆粒灰塵等物質，會被攔截在裝置中。僅僅45分鐘，Kaalink就可以收集能制成1液盎司墨水的污染物原料，足夠制作一支“空氣墨水”馬克筆。
在完成原碳及煙灰的收集后，Kaalink上的提示燈會由藍變紅。隨后，研究人員會經過一系列專利工藝處理，以去除其中的重金屬和致癌物，最終生成精煉的富碳色素。
由此生產出來的碳便可用于制作不同類型的墨水和顏料，或者生產出各種不同口徑的馬克筆。
當然，Kaalink裝置不僅僅能安裝在汽車上，改變大小后其還可以被安裝到輪船、煙囪、磚窯以及起重機等上。
據Sharma估算，一個用了4年的柴油內燃機60分鐘產生的炭，可以裝滿一個惠普的墨盒。換句話說，數十億本應釋放到空氣中并被人們呼吸入肺的顆粒物，經過Kaalink的“攔截”，被Sharma及其團隊帶回實驗室進行過濾提純，最后制成了油墨油漆。
目前，“空氣墨水”系列產品共分為兩類：一類是馬克筆，有4種規格可供選擇，其中2毫米的圓頭馬克筆可用于對筆觸精細度要求較高的畫作，由相當于40分鐘尾氣排放量的污染物制成；15毫米、30毫米、50毫米的尖頭馬克筆可用于繪制曲線。另一類是150毫升的絲網印刷墨水，主要用于絲網印刷。
該團隊表示，“空氣墨水”的所有產品都嚴格采用工業級標準制作，具有較高的安全性。同時，產品也支持替換芯，質量可靠且防水。
科學與藝術的融合
雖然通過收集廢氣、提純等工序制成的墨水便宜又環保，但是在Sharma及其團隊看來，這離他們心中的目標還差得很遠。
于是，Sharma想到了一種更加有創意、更直接的方式，來刺激那些“習慣”污染并逐漸麻木的人們。“現在是時候把這項成果帶出實驗室，將它運用于現實社會中，把墨水給予真正會用的人。”
在英國倫敦的沙夫茨伯里大街上，香港畫家 Kristopher Ho的獨立手繪廣告牌顯得格外惹眼。這幅特殊的畫作正是使用了由廢氣制成的“空氣墨水”。
這種環保意識打動了不少藝術家。香港藝術家 Cathlove 用過“空氣墨水”后感慨地表示，“這正是我想要的一度黑，不可想象它是用大量污染物做出來的。”而來自哈佛大學南亞研究院的 Sneha Sreshtha則認為，“我利用了在印度班加羅爾收集到的污染空氣制成的墨水寫字，這讓我的作品變得更有意義。”
就在2016年，這些由各種污染物質制成的畫筆和顏料，來到了中國香港的一群藝術家手中。藝術家們用這些環保而珍貴的墨水，在香港街頭進行了涂鴉創作。這場環保而藝術的創作之旅，圓滿而直觀地展現在了世人面前。
“不同專業領域的人能把你的成果運用在你從未想過的領域，通過繪畫能把空氣污染中的物質用在畫圖上。”Sharma表示，“藝術、態度及科學一旦融合，我覺得意味著新的魔術誕生了。”
“街頭是一個充滿創意、靈感和激情的地方，希望人們看見這些作品后可以反思我們居住的環境問題。讓廢物再利用，讓丑陋變為美麗，只要有創意、態度和熱情，就沒有什么不可能。”Sharma坦言。
幾千年來，墨水一直是傳播及記錄的重要工具，所以不管在哪都有人使用墨水。只要有需要墨水的地方，“空氣墨水”就有用武之地。
目前，“空氣墨水”項目正在美國眾籌網站上進行眾籌，為未來改進Kaalink裝置、提高產量做準備。如果眾籌項目成功，團隊還會繼續研發基于脫模油的繪畫顏料、布彩顏料、戶外顏料等，讓更多的人在創造自己喜好的作品時也為地球降低碳排放量。
“即使世界上只有15%的黑色墨水被‘空氣墨水’所代替，我們也可以減少大量的空氣污染。”Sharma堅定地說。■